第三章 初窥火龙
“原来如此！怪不得您知道这里有龙！怪不得您熟悉魔法！怪不得您不怕龙！”奥兰多恍然大悟地拍一下额头，所有的疑问都解开了。
梦幻大陆上的龙族在与其他智慧生物交流时会使用自己的语言——龙语。据说现在广泛应用于各个魔法派系的咒语就是来源于此：相传魔法师的鼻祖、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帝国君王弗斯特正是因为帮助过一头圣阶巨龙而从对方那里学会了操纵元素力量的方法。那之后，龙语就在与龙族有良好关系的家族中代代相传——这些家族的成员无疑对魔法咒语知之甚深，因为那些晦涩得令普通人抓狂的深奥口诀对他们来说只是另一种方言。
至于龙族之间的沟通方式则简单的多：利用强大的精神力。这种力量不受空间阻碍——无论相隔多远，一头龙的生老病死都会被其他龙族成员知晓。龙语者维戈如果和一头龙关系密切，那么掌握其他龙的动向也就轻而易举了。
“我尊敬的团长大人，您的疑问已经解开，现在能给我足够的时间去处理一些私事嘛？”和这个年轻坦诚的魔法师相处是令人愉快的，但是夜晚已经过去大半，留给维戈的时间不多了。
“当然可以。而且我要为之前的无礼向您道歉……还有，尊贵的称呼听多了也会烦，叫我奥兰多吧。”由于龙语者家族向来深居简出避免纷争，所以奥兰多之前怕对方走漏风声的顾虑已经消除了，现在的他如释重负，浑身轻松。“我和我的人会全部退进树林用结界隐蔽身形，等你离开之后再行动。有关您身份的事我也绝不会泄漏半句，请放心。”
“这正是我最需要的，非常感谢。”维戈冲奥兰多点了点头，又将斗篷上的帽子拢到了头上，深刻的脸庞再次隐藏到了阴影之中。
“那么再见了，独角兽骑士。”说完这一句，他径直向洞口的走去，脚步匆匆。
“哎……维戈……”奥兰多没料到他这么心急，说走就走。
“怎么？”高大的身影停了下来。
“呃……我不是怀疑您的能力，但龙毕竟是喜怒无常的，如果您遇到麻烦，我们愿意提供支援。”奥兰多其实还想问他许多问题，比如他是哪国人、他认识什么样的龙、他来这里是寻找什么，他中的诅咒打算怎么破解……可是奥兰多明白这些问题都是不合时宜的。
闻言回头的维戈深深地看向对方——如果这位年轻有为的尤尼克团长此刻意在示好招揽，他自信能够分辨出来。然而对方的眼里只有满满的真挚和热忱，毫无做作虚伪。他不禁再次在心中赞叹只有这样善良磊落的人才有资格作独角兽的主人。
“您已经足够慷慨了。谢谢你，奥兰多。” 发自内心的道谢之后，维戈再没耽搁，直接向秘银山洞走去。月亮已经西沉，黎明渐渐近了，用不了多久，洞穴的主人就要归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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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个神秘的流浪者独自走进了黑黝黝的山洞，奥兰多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年轻人一方面对于这位绝顶聪明却性格多变的龙语者充满了好奇心，一方面清楚地知道供职于军队的自己与对方的世界很难有交集。
过了今天也许就不会再遇到了吧？他叹一口气，随即开始整理思路，准备吟唱咒语。
尤尼克的军团已经全部退入了茂密的树林，密集地列队在奥兰多身后以便魔法师布设结界。在黑暗中隐形并不困难，一个中型的声光过滤单向结界就可以办到——这个结界可以吸收声光，却不会释放或反射声光，因此结界里的人可以听到看到外界，外界却看不到也听不到他们。
然而对付以超强感知力和强大魔法闻名于世的龙，只过滤声光是不够的。奥兰多片刻之间又展开了一个护罩和一个结界：全属护罩这次再次开启 ，从手镯般大小扩大成一个半径十米的透明卵形，将五十人严实的覆在里面；一个波动屏蔽结界笼在最外围，挡住了结界和装备散发出来的元素波动，也挡住了结界内所有生物的生命气息和精神力量。这样一来，整个军团就化成了一团没有声音、没有气味、没有任何波动的阴影，这种隐蔽可谓万无一失。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完成后，奥兰多走到了自己的坐骑身边，亲昵地拍了拍它的脖颈：“古德，今天说不定会有场硬仗，又要委屈你了。” 独角兽生性纯洁善良，讨厌鲜血和厮杀，奥兰多对于把它带上战场一直耿耿于怀。
古德骄傲地摆了摆它狮子样的尾巴，打了个响鼻，表示无所畏惧——忠诚战胜了本性，身为坐骑的它在任何场合都不会离弃自己的主人。
“谢谢你。”奥兰多轻轻地笑了，伸手从坐骑身上的皮袋里拿出一个兽骨刻的小水壶，打开紧闭的木塞喝了几大口。血腥的味道刺激着喉咙、黏稠的质感令人作呕，奥兰多不禁皱了眉头，在心里暗暗抱怨。
水壶里不是水——魔法师可以从空气中直接吸取水元素因而并不需要储水——他们需要补充的是法力，而饮用高级魔兽的鲜血就能达到这个目的。
魔兽因其天赋异秉，血肉骨骼都可加工利用——前提是材料必须是新鲜的。除此之外，高级魔兽的血骨还带有附加功能，有的可以解毒驱邪，有的可以治病疗伤，这就和魔兽的种类有关了。
奥兰多喝的是一种据说是龙的远亲的巨型蜥蜴的鲜血，其中蕴含着可观的魔力并且有一的疗伤功效。为了使血液不至于陈旧腐败，水壶也是用加持了魔法的蜥蜴骨头刻的。当然，就新鲜度来说比刚刚取出的鲜血还是差了不少。
刚才的魔法比试并没有消耗独角兽骑士多少法力，他可以不停地发动中级甚至高级魔法大半天都不休息。但是同时维持一个开启状态下的魔法装备和两个中型魔法结界情况就不一样了：魔法装备过了有效时间后必须被灌输法力才能继续使用；结界则从布设之初就源源不断地消耗着布设者的魔法，越是大型的耗费越多。
所以谨慎起见，奥兰多还是选择在战斗开始之前将状态调整到最佳，虽然那种蜥蜴的血真的非常难喝……
正当奥兰多把剩下的苦口良药小心翼翼地放回皮袋中时，环境中微微变异的魔法波动猛地令他心生警觉。几乎同时，队伍里感知力最强的精灵箭手们也纷纷打着手势让大家小心。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在暗自传递着，四周的土石草木仿佛在微微低语——这片土地的主人正从远方返回，越来越近。即使身影还没有出现，这个强大的生命体带来的元素波动却已经预先影响到了四周的一切。
毫无预兆地、树林起风了。这风并不凛冽，却极有指向性。逆着风的方向看去，天边有个模糊的黑影正缓缓飞翔而来。随着距离的拉近，这个身影越来越清晰：有力地扇动着的两片巨翅很显眼，龙的身体脖颈也可以分辨出来了。更接近些后，连目力最差的矮人也看得到巨龙那骨节嶙峋的三角形脑袋、以及蜷缩在身下的锋利的巨爪。
精灵们暗暗心惊，龙的身体表面条纹丰富而清晰、在微薄的晨光中闪着幽幽的光，那是鳞片健康、皮肉坚固的象征；剑手们也纷纷咋舌，龙的躯干肌肉匀称流畅、翅膀宽大厚实、后腿粗壮有力，这是攻击力强大的表现。
最震撼的要属魔法师奥兰多：这头龙接近之后，他感觉到的魔法力量反而变得内敛深沉了——这是真正的魔法高手才具备的素质。这同时也说明另一个可怕的事实：龙出现前，空气中充溢的元素波动并不是它本身魔法的锋芒毕露，而是它强大的精神感知力的附带效果——它正在用精神力扫描着自己的领地，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这种匪夷所思的远距离感知能力让奥兰多的头皮一阵阵发麻，不过这也验证了他的隐蔽结界有效——龙没有发现他们，它在领地上空盘旋了两圈，就悄无声息的降落了。
是的，悄无声息。那坚实庞大的身躯扭转间竟然异常灵便协调，与同样灵活的翅膀腿脚配合，这个大家伙落地时只激起了一片尘土，并没有发出明显的噪音。
尤尼克人眼睁睁地看着那龙收拢了风帆样的翅膀，摆了摆几乎金属化了的脑袋，转了转碗口大的圆形眼瞳，一低头就钻进了洞里。
洞口又恢复了宁静深幽，所有的人都呼了一口气，紧握武器的双手也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只不过，即使他们转身看向别处，那金棕红相间的巨大龙身、仿佛燃烧着火焰的明亮龙睛以及宝剑般森寒的龙牙龙爪还是在眼前晃动，仿佛刻在了自己的瞳孔上似的。
“其实这龙也不可怕……”不知道是不是身高的原因，矮人看问题的角度永远和旁人不同，“你们看那个洞口，还赶不上尤尼克城门的一半呢，龙能钻进去说明它体型也有限嘛。”
众人目测了一下，那个洞口果然只有不到三人高，这就意味着龙的身体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惊人，只是它的气势太凌厉，再加上展开的翅膀面积巨大，大家都被唬住了。
受到别人的认同，矮人更加得意：“而且它的脖子实在不够粗，几斧子下去也得断两截！”
大家都知道矮人的斧子其实是用来挖矿而不是用来杀敌的，但此刻没人在乎。相反，听了葛洛儿的话，连埃加里都赞许地点了点头——经验丰富的精灵箭手队长已经看出了这头龙的弱点：没有骨骼外包且鳞片稀疏的颈部、腹部和翅膀根部都是绝佳的攻击点，其中颈部受伤最致命。龙身上的鳞片虽然坚固，但是尤尼克军团使用的都是加持了增强魔法的箭矢，集中多轮攻击之下血肉之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
“何况我们还有一个高级魔法师团长嘛！”葛洛儿摸着胡子总结了自己的精彩发言，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就在大家的士气被成功地鼓舞起来时，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吼把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冻结到了脸上！那声惊天动地的吼声中带着明显的惊怒和愤恨，显然龙被什么刺激到了。更可怕的是随之而来的强烈的元素波动——是火元素！龙在发动火系魔法！瞬间，山洞内火光熊熊，滚烫的热气从里面直扑出来，连站在树林中的人都感觉得到。
奥兰多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跳上独角兽，紧紧抓住缰绳，想要策马冲过去，却最终没有动作——魔法师移动，结界就不再平衡稳妥了，这头明显是火系魔兽的巨龙此时正处于暴怒之中，如果被它捕捉到结界的波动，尤尼克军团很可能立即沦为对方攻击的目标。
但愿他能和龙成功沟通，平息对方的怒气……而且他对魔法是免疫的，火系魔法一样伤不了他……他还是剑士不是么，身手应该不错吧……
奥兰多咬紧牙关，眼睛眨都不眨地紧盯着洞口，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样的事实：火系魔法产生的高温能够在易燃物上引发真正的火焰，比如衣服；一般的剑士光凭身手矫健还远远不足以抵抗一头暴怒的火龙……
不知道等了多久，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一小时，就在奥兰多对龙语者的存活已经绝望了的时候，一个身影渐渐浮现。
太阳已经露出了整个脑袋，清晨的日光斜斜地照着洞口——先是一双靴子走进了阳光里、接着是一双长腿、然后是一身古铜色的盔甲……
最后露出的脸让尤尼克的武士们都乐了：流浪者身上宽大的斗篷被烧得剩下披巾长短的一截、而它的帽子竟然还稳当地戴在主人的头上。
只有奥兰多没笑，看到毫发无伤的龙语者后他那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然而对方迅速从洞口侧面拐进森林毫无停留地离去也让独角兽骑士怅然若失。
“团长，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有人问。
“等待。等龙睡着，我们潜进去，在近处我有把握用魔法制服它。”奥兰多挺直胸膛，又恢复了旺盛的斗志——某人能够独自面对暴怒的火龙并且全身而退，尤尼克军团没有理由不做得更好！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这头才发完脾气的龙好像心情和精神都不错，过了一袋烟的功夫它竟然从洞里踱出来散步。几圈走下来，又趴到空地中间开始晒太阳。就在大家都以为它要晒着太阳睡着了的时候，这个大家伙竟然开始唱起歌来！
谁也不知道这头龙哼哼唧唧在唱什么，即使精通魔法咒语的奥兰多也无法从那断续的字句中理出头绪，它好像只是无意识地发出声音，只是那声音低沉有力，还有明显的节奏，无论如何也不像矮人推论的“它是牙痛吧……”
渐渐地，那吟唱声大了起来，其中的节奏越发明显了，软啪啪伏在地上的龙首也缓缓地昂起……
猛地，火龙爆发出一声清亮高亢的龙吟，好像战斗的号角，整个森林都为之一震。
刚刚走出这片森林的龙语者脸色突变，悠闲随意地身形瞬间凝结——他听出火龙的叫声里不仅带着隐忍后爆发的怒意，还充满了先发制人志在必得的浓重杀气！
没有再犹豫一秒，维戈转身向龙穴发力狂奔，奔跑中他掀去残缺的斗篷，右手向腰间抽去……
第三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