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2/25 | 暗伤 维戈篇 (公社活动合写文)
类别(原创文区) | 评论(5) | 阅读(114) | 发表于 14:43

作者:tracyanne 天铃鸟
配对:VM/OB
级别:PG13(隐讳呀隐讳)
特别提示:这是参加VO Fantasy公社征文的作品,灵感来源于一网络原创音乐短剧,建议先听歌再看文。但该音乐作品是严肃的原创作品而不是耽美作品,特此声明。


收听地址:http://music.fenbei.com/index.aspx?id=9291747

                       上篇


“有本事你就开枪!来啊!你开枪啊!来啊!”
一声炸雷和枪响同时响起……

维戈猛地坐起来,感到心脏猛烈地捶打着胸腔,好象要极力从其中挣脱;梦中的巨响似乎仍在脑中轰鸣……

三秒钟后,他惊惧的眼瞳才慢慢地找到了焦点。

还是那四堵刺眼的白墙,还是那台冰冷的仪器,耳边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就只有守护在病房门外的两名警察轻微的交谈声。

维戈小心翼翼地躺回床上,留神不要碰到自己受伤的右臂;他的太阳穴突突乱跳,FBI的讯问令他紧绷的神经几近崩溃——那些怀疑的眼神、试探的语气——他屡次想反问,我放弃一切卧底七年换得警方最终扳倒乔瓦诺家族,这还不够么?还想让我怎么样?!

叹了口气,他疲倦地闭上了沉重的眼睑,却很快又睁开。维戈不敢入睡。疗伤的这一周里,不知道有多少次,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梦到他。

他,奥兰多,脸上满是惊愕,眼里全是绝望;他激动地问七年的交情你都忘了么?他疯狂地嘶吼来呀,开枪啊!

还有他那句轻声的,我们是兄弟啊!……

*********************************
七年前,维戈从洛杉矶反黑组调到了芝加哥。由于工作经验丰富,他顺理成章地进入了反黑专案组,投入到了对芝加哥黑道巨头乔瓦诺家族的调查中。

靠走私发迹的乔瓦诺家族,近年来野心膨胀,干起了跨国制卖假钞的生意。然而这些不法之徒组织严密、办事小心谨慎,从不留下证据,让警方无从下手。为此芝加哥警方决定放长线钓大鱼,策划了从专案组挑选人员打入乔瓦诺内部的卧底行动——暗伤行动。

父母在丹麦,又是单身的维戈于是化身为汤姆霍普金斯,一个事实上并不存在的、从监狱逃跑的美国籍丹麦毒贩,隐秘地打入乔瓦诺内部,成为对方身边的一道随时致命的暗伤。

然而这对维戈来说同样是恶梦。

从取得联系到成为家族正式成员的前几年最为困难。种种骇人听闻的经历维戈现在都不愿回想——无数次的试探、考验中,危险无处不再,恐惧挥之不去。然而在人前,他不能示弱、不能松懈,因为任何马脚都会导致杀身之祸。相反地,他要足够强悍、冷酷、像个不折不扣的恶棍;他要行事稳健,不出差错,成为帮内可以被信赖、被提拔的“人才”。

每次成功的传送情报成功后,维戈都必须想办法独处一段时间,来调整自己在极度紧张中几乎要崩溃的心态。几次特别危险的行动之后,他甚至不得不驱车到郊外,爬出车厢,靠在车门上大口大口地呕吐,直到身体由于虚脱没有力气而停止颤抖……

然而在这场用生命做筹码的赌局中,有个与众不同的人,让维戈觉得生活还不至于暗无天日。那就是他——后来成为维戈帮内默契搭档的奥兰多布鲁姆。

他们第一次交谈是在仿画高手疯驴比洛迪的车里,话题是伦勃朗的画作。

那时的维戈还是刚到家族报道的最底层小喽啰,被分配到比洛迪手底下做些杂活。当晚家族的长老们在高档夜总会的包厢里寻欢作乐,比洛迪领命与维戈在夜总会外巡视,负责保护头儿们的安全。两人在车上才喝完一杯咖啡,就看见夜总会的门开了——喧嚣声中,一个人从灯红酒绿中走出,径直向他们的车子走来。

车门开了,来人大刺刺地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看也没看旁边的维戈一眼,只向比洛迪说了三个字:“有烟么?”维戈这时看清了了对方,一个常常在老大身边出现的年轻人。

比洛迪貌似很习惯对方这种调调,他仍了一包烟到前面,笑着问:“怎么,这里的姑娘入不了你的眼?”

年轻人也不答话,神色在烟雾中模糊不清。

讨了个没趣的疯驴开始和自己的新手下聊他的经典话题——仿造名画。“伦勃朗的作品最难仿,买主也不多,比如这幅画”,他指了指放在身边座位上一个已经被严密包装好的大盒子说,“我整整做了三个月。”

“三个月?你刚才不是说自己仿画一向十天一副的么。这么辛苦,当初为什么不推辞了?”维戈问。

“开玩笑,那买主出的价钱很高哎!”

“果然是人们口中爱财的疯驴。不过要我说,你对这画这么用心,一定还有其他原因。”维戈调动自己的一切注意力意图赢得这个“新上司”的注意和好感。

“哦,说说看?”疯驴掏出他今晚的第二包烟。

“阴影的诱惑。”维戈在历史和美术方面的爱好开始发挥作用。

比洛迪点烟的手顿住了。他吃惊地看向维戈,“你熟伦勃朗?”

维戈刚要答话,一道强光突然由前车窗外射进,紧接着枪声大作,竟然有偷袭者用机关枪向他们的汽车扫射!

一直默默不语的奥兰多下意识地掏出枪来想要下车反击,维戈一把拦住了他,“车是防弹的”他只来得及解释一句,就瞥见比洛迪已经掏出枪打开了后车门。拦他已经来不及了,维戈用最快的速度发动了汽车,不管已经下了车的比洛迪,一踩油门就向偷袭者的车撞去……

那晚他们中唯一受伤的就是被突然发动的汽车挂倒的比洛迪——他当时正趴在车门后准备射击。不过比洛迪对此一点怨言也没有,因为他后来在被撞毁的对方汽车中发现了手雷——如果双方僵持下去,他们很有可能被这个招呼。

“赞美聪明的丹麦脑袋瓜!” 比洛迪去包扎前拍着维戈的肩膀说。

“赞美坚硬的德国汽车!”维戈笑着答。

“那是什么?”目送比洛迪离开的奥兰多突然转过脸问。

“嗯?”维戈对这沉默的年轻人突然的提问摸不着头脑。

“阴影的诱惑?”

“哦,那个呀。”维戈撇撇嘴,不明白这个年轻人怎么会记得这个茬,“伦勃朗的画作中大量运用了光影对比法。这种用暗色去突出亮色的手法在美术创作上非常经典。”

“那所谓诱惑是怎么回事?”奥兰多的声音波澜不惊,怎么都不像个刚经历枪战的亡命徒。

“仔细看他的作品,你会发现整幅画的魅力并不在被突出的亮色上。”维戈耐心地说,“相反,你的目光会不由自主地被那阴暗昏惑的角落吸引,你会想要看清楚,那些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到底藏了什么。我猜,疯驴画了整整三个月,想挑战的就是这种境界。”

“阳光找不到的地方。有意思。”年轻人的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你怎么知道他们车里有手榴弹的?”

对方突然的思维跳跃令维戈哭笑不得,只好回答:“我只知道三只手枪绝对不是机关枪的对手。而且,他们的目标是长老们,这里的人如果能成功地拖住我们,其他的人就能趁虚而入。”

“所以你想把他们撞晕了?”

“好吧,我承认我只是碰运气。没其他办法了不是么?”维戈当然不会说出他已经把长老们常用的交通工具的速度和坚硬程度都摸清了以备日后抓捕之用。 “不过要是事前知道他们有手雷,我一定不会去撞。”

“嗯?”奥兰多的提问方式简洁明朗。

“撞击会引起爆炸,这次没爆是我们运气好!”维戈不明白家族老大身边的人为什么连这样的常识都没有。

“哦。”奥兰多耸耸肩,似乎并没有把死里逃生看成多么幸运的事。

后来维戈了解到,奥兰多是家族老大的外甥,他的父亲两年前在一次火拼中被打死、母亲也去世了。族中的长老们把他笼络到旗下时美其名曰照顾,实际只是给其他拖家带口的帮众做个样子、顺带多培养一个为他们卖命的人而已。所以辍学意图给父亲报仇的奥兰多两年间混迹在长老们身边两年却一事无成。

那次袭击事件后,奥兰多转到了比洛迪手下。维戈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但是他发现这个年轻人和帮里其他人的不同:他并不热衷于花天酒地、也不追逐权利金钱,但他学东西非常快:从如何用枪到怎样应付警察,他很快就和维戈做的一样好;更难得是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份与生俱来的冷静,无论什么样的情况他都不会慌张失措。

有时候维戈会忍不住想,如果奥兰多没有离开学校,他或许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律师甚至警察……所以只要有机会,维戈就会和奥兰多聊聊与帮内事务无关的话题,随即惊讶地发现这个表面少言寡语的年轻人其实也很健谈。有一天,当奥兰多跟维戈说起自己去世的母亲时,维戈也忍不住讲了自己跟父母住在丹麦时的童年往事。

“你有弟弟么?”那天的谈话结束时奥兰多突然问。

“没有。”

奥兰多点点头。

“家族里的每个人都是彼此的亲人,我们不就是兄弟么?”维戈补充了一句——这明明是家族长老们平常挂在嘴边的场面话,可是话一说出口,维戈心里一直以来的压抑和孤独好像突然找到了个出口,就那么溜走了。

随之溜走的还有维戈的自由时间。奥兰多对别人话依旧不多,但他似乎很享受与维戈相处。他会想各种理由把维戈拉去艺术品拍卖场,好奇地问些维戈需要绞尽脑汁才能回答的问题;他还会不动声色地算准维戈的空闲时间然后“恰好”搞到两张流行音乐会的票子——这种少有历史底蕴的东西维戈本来是毫无兴趣的,但他发现自己总是无法、也不愿拒绝奥兰多的任何要求,所以不久之后,他也能跟着R&B节奏念念有词了。

维戈和奥兰多的默契在他们为“家族生意”一起“跑业务”的时候表现的最明显。他们是家族里公认的最佳搭档。一个眼神,一下点头,都足以给彼此足够的信息来顺利完成一次次任务,渡过一个个难关。这对他们在家族中的仕途也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再加上比洛迪的大力推荐——短短几年,汤姆霍普金斯和奥兰多布鲁姆的名头就在家族中打响了。曾经让维戈深恶痛绝的黑帮头目,渐渐地和他们称兄道弟起来。前年的圣诞节,大长老竟然特意让奥兰多把维戈带来参加家庭聚会……

维戈对事情的进展很满意,他觉得这样下去暗伤计划应该会圆满成功的。直到有一次……

那次俄罗斯最大的假钞制造帮派开了天价来购买乔瓦诺的假钞底版,家族的老大会亲自与对方的一把手进行货款交接——这对于警方来说是人赃俱获的绝好机会。维戈把情报送了出去后,心里一直雀跃不已,认为这次抓捕只要成功,整个乔瓦诺就离崩溃不远了。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交易的当天老大突然改变了主意,让疯驴比洛迪负责这件事,而自己和奥兰多竟然被分配去保管底板。维戈冒险给接头人发了消息,得到的回复是:行动仍要继续,想办法弄到底板。

然而这谈何容易,维戈在驱车去往交易地点的路上心中暗暗叫苦,绞尽脑汁地思索着他要怎么办——放底板的密码箱子上捆绑着烈性炸药,他和奥兰多得到的命令是:若有意外,就毁掉底板。

乔瓦诺的车队缓缓驶进了郊区一个废旧化工厂,俄罗斯人比他们早到,已经等在那里了。比洛迪示意大家都严阵以待,然后自己走向前去和对方的人说了什么。只见俄罗斯人拿出一个小型的旅行箱,当着比洛迪的面打开了它。比洛迪伸手进去开始清点这次的货款——都是整条整条的黄金。

那些昂贵的金属,在夜色中汽车灯的照耀下闪着夺目的光芒,维戈知道,对方的赃物一露面,警方就要行动了。

几乎在警方的探照灯大放光芒的同时,早就做好准备的维戈发动了汽车毫不犹豫地向化工厂的出口冲出去——其他的帮众由于动作慢,汽车轮胎都被警方的狙击手打爆了。

“可是比洛迪……”车上的奥兰有一丝犹豫。

“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了,一定有人透露了这次交易的消息,再不走底板就保不住了!”维戈装出强压着惊慌的语气。

车子顺利地冲出大门,几辆警车尾随他们而来,有警察用喇叭向他们喊话。

“你的判断是对的,汤姆。他们看样子知道我们有什么。不过想追上我们是做梦。”奥兰多对维戈的车技一向甚为叹服。

你确信?维戈在心中暗道。

果然,当混乱的警笛中隐约听得出直升机的引擎声时,奥兰多沉默了。

时机已到!维戈在一栋废旧建筑物的阴影里突然停下了车,转过身去对奥兰多说出早就计划好的台词:“他们一定知道底板在车里,但他们不知道车里有几个人,你放下底板现在下车躲进楼里,我去把他们引开!”

“不,我们把底板炸了一起走!我们能跑的掉的!”奥兰多说这话的语气没有了刚才的自信。

“跑不掉的。他们拿不到底板不会罢休。”维戈一边说着冲下车子,打开后车门把奥兰多拖了出来,“把抢和底板给我,这样你身上什么都没有,即使被警察发现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我会尽量把警察引远些。”维戈说着把奥兰多的枪掏了出来,用衣服去擦上面的指纹。

“可是你……”奥兰多的声音带着颤抖。

“放心,我会在最后时刻把底板毁了,他们抓了我却拿不到证据,判不了我几年的。”维戈一边说一边在心里默念,底板被毁这个假相就要靠你传达回去了……

“汤姆,我不走,我不能丢下兄弟自己逃,”年轻人的声音不再惊慌,反而变得非常平稳,“要坐牢一起坐。”

维戈愣住了,他望向奥兰多,黑暗中年轻人的眸子清澈如水。

维戈的心猛地纠结了起来,他突然紧紧地拥抱了奥兰多,在年轻人耳边轻轻地说了三个字:“好兄弟”。

然后在奥兰多也紧紧回抱他的时候,用右手的枪托朝年轻人的后脑重重地击了下去……

五分钟后,维戈在远离奥兰多藏身大楼半公里的地方取出了底板,引爆了炸药。

                         下篇

警车呼啸而至,维戈极度紧张,他祈祷跟他单线联系的上司唐纳德一定要在其中一辆警车上才好,本次行动原来的目标是乔瓦诺家族的老大,但现在老大没现身,底板到底能不能暴光,自己的身份能不能公开,这都要看唐纳德,或者说是看唐纳德的上司。幸好,第一个走下警车的就是唐纳德。

第二天的新闻低调报道了这次警方反黑行动,但报道的内容却是警方拘留了一次怀疑毒品交易活动中双方的涉案人员 ,声称本次行动中警方未能掌握足够的证据。真相是,两个帮派又花了不少钱疏通早被他们长期收买的参议员和警方高层。

乔瓦诺的人除了奥兰多全体被捕,俄罗斯方面的人跑了两个,被抓的人象征性地关了一周之后就都放了。新闻媒体也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件事,当然两个帮派在这上面花的钱也不少。

那天他和其他人被放回来后,一跨进总部大院就被大伙围住了,又是拥抱又是勾肩搭背,只有奥兰多静静地站在一旁,维戈感到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不知道再见到奥兰多他竟然会这么欣慰。当奥兰多的眼神和维戈接触的一刻,维戈看到他眼里跳动着喜悦的微光,但很快他就扭头走开了,维戈心里一沉,这小子怎么了?

那以后的2天内,他们被客气地要求留在总部,不得离开。帮里的气氛很微妙,因为大家都很清楚老大从出事的那天开始,就着手对参加行动的所有人员展开了调查。 虽然维戈情急之下扔进下水道入口的底板已被唐纳德亲自秘密地取走,但既然必须继续留在帮内,维戈还是处处言行谨慎,因为他知道警队里拿了黑道的钱为黑道办事的人也不在少数。

而奥兰多则一直都很沉默,根本没怎么跟维戈说过话,维戈当然明白现在是敏感时期,但他总感觉有点心虚,从奥兰多那张漠然的脸上,他实在猜不出什么来。是不是这小子看出点什么道道来了?但他马上否定了自己的这种猜测,甚至还感到愧疚。这小子八成是在生他的气。

又过了一个星期,帮里的气氛没那么紧张了,维戈他们又被委派任务了,但维戈还是非常谨慎,他任何时候都不敢放松警觉,因为他很清楚帮派内对他们的考察会持续很长时间。

那天维戈和奥兰多办完了事之后,维戈把车开到了大型超市门前熄了火。奥兰多疑惑地看着维戈,维戈只是简单地说,“给你的那些宝贝‘孩子’买吃的,家里的存货该用完了。”奥兰多一声不响地乖乖跟在维戈身后,维戈径直走到摆放着各式各样宠物食品的货架前才停了下来。

这里只有三三两两的顾客在挑选货品,维戈就是看中了这里比较清静安全,相对又没有那么耳目众多。无论在任何地方, 维戈只要用眼睛一扫,就能知道那里有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长期的卧底生活培养了他这种能力。 他不必刻意地表现出谨慎,时刻警惕四周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维戈深深吸了口气,对站在身旁的奥兰多低声说:“那天我很对不起你,请接受我的道歉好吗?”

维戈等了好一会儿,奥兰多还是不说话,也不抬头。维戈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看着低着头的奥兰多说:“原谅我,我不该……”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就象我不稀罕你的*保护*!”奥兰多猛地抬头爆出一句,把维戈呛得一愣一愣的,几米之外正在挑选货品的一位顾客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为什么扔下我一个人?兄弟不是该有难同当么?!”奥兰多压低声音继续用急促的语调说:“你嫌弃我这个累赘了吧?别以为你坐过牢就有什么他妈的了不起!还是因为我一年前摔断了脊背,你就要*报答*我?!”

维戈哑口无言。

一年前他们和一伙哥伦比亚毒贩交易的时候,对方忽然发难,抢了毒资就想走。等子弹打光了,双方人马也死伤得差不多了,维戈又把装着钱的手提箱抢到了手,对手拔刀给了维戈大腿一下,正准备扎第二下的时候,刚刚才砸死了一个毒贩的奥兰多凶猛地扑了过来,和哥伦比亚人凶狠地扭打起来,他们的势头太猛了,两人撞坏了木制的护栏扭抱着从三楼摔了下去,维戈拖着伤腿拼命伸手想去够奥兰多,却只摸到了他的卷发。

事后维戈以为摔断了脊背的奥兰多下半辈子都得躺在病床上过了,谁知十几天后,他自己走着出院了。

“……你一定听说了吧?他们说我是懦夫,说我贪生怕死,丢下兄弟自己逃……”
奥兰多又发话了,打断了维戈的思绪,他的语气没那么生硬了,但却带着一丝委屈。

维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跟他说如果你在场,我又怎么能把底板藏起来?谁去给老大传达底板已毁的假消息?而事实上,在他心底,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想奥兰多受到任何伤害。

维戈只能重复地表达他的歉意:“对不起,奥兰多,看来其实是我连累你了,我知道你不是贪生怕死,更不是懦夫,如果你是,上次你就不会为了救我而受伤。只是……如果这次你又因为和我在一起而出了什么岔子,我会一辈子都不……”

“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不要你来给我做决定!我喜欢怎样做是我的事!就算我去坐牢也是我心甘情愿的!”奥兰多又打断了维戈的话,他简直有点蛮不讲理了,声音都有点抖,他喘了口气,然后用他明亮的眼睛看着维戈一字一句地说:“你无须感到愧疚,汤姆,现在没必要,以后也不必,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我和你一起,是因为我愿意,哪怕是坐牢。”

维戈的喉咙哽住了:奥兰多,你哪里知道我亏欠你的又岂止是这一次两次,我欠你的是一辈子。维戈心中感到无限的凄楚和悲凉,奥兰多对他真诚以待、披肝沥胆,甚至舍命相救,而维戈自己呢,还给奥兰多的,只有对他的隐瞒、欺骗、算计甚至是利用。

维戈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认真地看着奥兰多的眼睛说:“奥兰多,我现在正式跟你保证,以后做任何事我都不会自作主张,请你接受我的道歉,我们还是好兄弟?”

奥兰多严肃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睛闪闪发亮。

这一刻维戈真希望自己真的就是黑道头目汤姆霍普金斯,而不是什么联邦警察,他愿意就这样永远伴在奥兰多身边,守护着他,不让他再受伤害。然而,他不是黑道头目汤姆霍普金斯,而是联邦警察维戈莫腾森。一个联邦警察试图去保护一个黑道份子,这听起来简直荒唐,就像那些廉价的肥皂剧。

那天晚上维戈跟着奥兰多回他家,帮他搬在超市买的一大堆东西。虽然维戈不是第一次上奥兰多家了,但他还是搞不清楚他收养的那些流浪狗到底有多少。

他帮着奥兰多喂那些小狗,开玩笑地说:“我怎么觉得你家的‘小孩’又多了呢,你不是又从街上捡回来几个吧。”奥兰多没正面回答他,只是简短地说:“小狗很无辜的,没爹没娘。” 维戈明白了,为了免得奥兰多又想起他已离世的爹妈,他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奥兰多最喜欢的TimTmas巧克力递了过去,那是他刚才买了藏起来的。奥兰多接过巧克力,向维戈绽开一朵灿烂的笑容,这是维戈近半个月来第一次看到奥兰多笑了,他也笑了。维戈觉得此刻的奥兰多分明就是个天真无辜的大孩子,就像他收养的那些小狗。

“喂了狗该喂人了,帮忙洗西红柿、黄瓜还有芹菜,准备做色拉,我要先煮意大利面。”奥兰多一面利索地打开煤气烧水一面很不客气地指挥着维戈,连向维戈发出邀请都省了,仿佛维戈留下来吃晚餐是天经地义的事。维戈暗暗感到好笑,奥兰多因为自己自作主张而生了他那么久的气,刚才还发了那么大的火,这会儿他自己却表现得像个专横的控制狂。不过维戈一点意见都没有,而且非常乐于从命。

经过那次事变后,乔瓦诺家族的老大变得很谨慎,芝加哥的其他帮派也变得很谨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家族都没有任何大的行动,而且花了很大精力在对内鬼的调查上,维戈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有时候他真想对唐纳德说他不干了,然后逃离这一切。

七年了,这七年维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但实际上恐惧与焦虑时刻折磨着他,正在吞噬他的五脏六腑,双重身分带来的困惑又常常把他逼到精神分裂的边缘。

直到两周前,老大在家族会议上宣布,家族和美国东部的其他帮派准备就走私和为毒品交易洗钱的利益问题进行磋商和谈判,当然,老大还有他自己的打算,他会与其中的一些帮派老大秘密会晤,他会给他们看看家族制版的假钞,争取谈上几笔交易。

维戈知道等待多年的时机终于成熟了,这一切也即将结束了。

维戈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虑,他天天晚上都失眠,脑袋一刻不停地飞快转动,紧张地思考着将要来临的重要行动中各种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和相应的对策,绝对再不能前功尽弃了,他早就受够了;但是同时,他又感到莫名的惆怅和悲凉,他发现除了各种对策,他想得最多是奥兰多。

维戈此时已经不在乎奥兰多知道真相后对他的看法,他忧虑的是如果奥兰多被捕,等待他的将是怎样的命运,联邦监狱里头是什么模样,维戈很清楚。维戈甚至想到奥兰多极可能会在双方交火中被警方打死,这念头使他发狂。他问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黑帮小混混”的生死这么在乎?如果奥兰多有什么闪失,维戈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会背着沉重的十字架。

但是,男子汉就是要有担当,他会做他该做的事。

联邦警察维戈莫腾森,还是战胜了黑道头目汤姆霍普金斯。

这次行动各人的任务都是老大单独面授的,地点也保密。维戈的任务非常重要,是在会场门外警戒。

那天,家族的汽车各自按老大事先指定的不同线路从芝加哥市郊到市中心绕了好几个圈,当汽车终于先后停在了一家酒店门口时,天已经黑下来了。维戈一边默记周围的环境,一边搜寻着奥兰多的踪迹,直至各帮派的老大进入临时布置的会议室时,维戈还是没有见到一同出发的奥兰多,维戈不知道奥兰多在哪里。他来不及多想,马上设法把会面地点通知了唐纳德,然后他借故走开了,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维戈知道,这个时刻他应该马上离开现场,因为由于除了唐纳德,没有人知道他卧底的身份,他同样也是是警方捕杀的目标。但他却一边沿着一层层的走廊、电梯,防火通道焦急地寻找着,一边用发抖的手拨打奥兰多的手机号码。维戈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心慌意乱过,怎么办?是劝他自首还是叫他快走?他无法冷静地思考,但无论如何他必须找到奥兰多,因为,奥兰多被警方狙击手打成筛子的影像令他手脚冰冷、呼吸困难。

奥兰多在酒店顶层的露台。

当维戈飞跑上露台时,他见到了在露台边沿警戒的奥兰多,他喘息着站在那里看着奥兰多,好像被他催眠了,双脚被钉在地上,浑身无力。奥兰多看着他,向他微笑,但是,当他看到维戈脸上异样的表情时,他的笑容瞬间消失,他拿出手机,维戈当然知道他要做什么,他本能地飞快掏出手枪指向奥兰多,奥兰多也扔掉手机用手枪指向维戈。

两人在雨中默默对峙着,那一刻奥兰多的表情和他后来说的话,维戈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我没想到是你。”
“……”
“我没有亲眼见到我都不会信。现在你就在我眼前,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自首吧。”
“七年啊!七年的交情你都忘了吗?你忘了我们怎么走到今天的,我们受了多少苦才熬到……”
“自首吧。”
“……不,你有胆量就打死我吧。”
“……我真的会开枪。”
“你不会,我们是兄弟啊。”

两人的枪同时上了膛。不远处传来了警笛声。

“……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跟我去自首。”
“有本事你就开枪!”
“……别逼我。” 警笛声已经在酒店楼下响起。

“来啊!你开枪啊!来啊!…”

维戈没作声,他感到头晕目眩,感到体内血液汹涌奔腾,穿过四肢冲上了他的大脑,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奥兰多,任由雨水刺痛着他的眼球;他感觉时间仿佛停顿了,但又好像是已经过了千万年。

一声炸雷随即响起,维戈开枪了,子弹却打向了奥兰多身旁的虚空。奥兰多惊讶地看着维戈,维戈无力地垂下手臂,疲惫地对他说:“向我开枪。”

就像以前的无数次,奥兰多马上对维戈的意图心领神会,但他握枪的手在颤抖,明亮的双眸目光炯炯地盯着维戈,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维戈几乎是用哀求的眼光看着奥兰多, 酒店里已响起了枪声。

终于,奥兰多开枪了,他的手一点也不抖了,子弹精准地射入了维戈右前臂的肌肉里,维戈的手枪应声掉在地上。这时,从通往顶层露台的楼道里传来了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奥兰多用烧灼疼痛的眼光深深地看了维戈一眼,转身跳上护栏,纵身跃过了对面楼房的露台,消失在茫茫雨雾里。

奥兰多从此消失了。

*********************************

病床旁边那台冰冷的仪器发出轻微的电流声,把维戈从辽远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维戈连日来忧心如焚,他一直关注着新闻报道,但没有奥兰多的任何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但一想到今生今世再也不会见到奥兰多,维戈心如刀割。

他宁愿被奥兰多一枪打死。

他有一种背叛了至亲的沉重的负罪感,他知道这种感觉将伴随他的余生。

奥兰多甚至不知道他的真名实姓是维戈莫腾森,永远不会知道。

那么奥兰多布鲁呢,那个曾经拥有这个名字、有着一双褐色明亮大眼睛的年轻人,从今往后会用维戈永远也不会知道的一个假名,在地球某个阴暗的角落担惊受怕地过着孤独寂寞的生活。

他盗用了一个什么身份?他现在会在哪里?只要他能好好地活下去,维戈宁愿永远也不要知道。

维戈深深地叹了口气,小心地挪动了一下受伤的右臂,在那样性命攸关的时刻,奥兰多竟然还能精准地避开他右臂的神经和血管,子弹只是穿透了他的肌肉组织。

维戈知道他身上的枪伤很快就会痊愈,但他心头的那道暗伤是永远也不会愈合了。

全篇完


附tracy的人设:

关于维戈卧底用的假名,汤姆,既是维戈在《暴力史》里角色的假名,也是《教父》里教父的军师。霍普金斯,是维戈在“Hidalgo”里角色的姓。起这个名字,算是作为一种致敬吧。

Tim Tams,据说小O对这个牌子的评价是“Like Orgasm in the mouth”,因为本文的级别鸟儿设定为G(隐讳呀隐讳),所以我写了这个来给自己YY。 (对着鸟儿傻笑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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